柳长安并未因为安定邦的回归,就开始拼命抓武备。除了维持市场环境之外,就是在搜集安家几代人经略晋州,试图谋反的证据。
何知章等人既然投靠了驸马,便没了退路。随着齐家人的号召令颁布,越来越多的武人投奔到驸马治下,包括守军仓的军官,也倒戈到了柳长安一边。看似寻常的一枚砝码,成了压死骆驼最后的稻草。大批武人疯狂跳反,何知章等文臣,更需要考虑自身的出路。在安定邦时代,这些文官在晋州就是弱势群体。如今好不容易投奔了新主,自然想要改善自身的处境。再者,他们在安定邦手下,谁手上没有黑历史?如果不想办法洗刷自己的罪过,将来也是少不了一死。为了生存下去,也为了获取更高的地位,这些人便不遗余力的出卖背叛安定邦,把自己所知的情形进行汇报。
这也得益于柳长安颁布的正策,只要自己坦陈过往,可以不追究罪过。哪怕直接参与过谋反的,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如果拒绝配合,而被审讯出来,就要参照战时法度先斩后奏。
公孙鸿眼下就在平遥,在控鹤监的手段面前,鲜少有人能扛得住不说。而不管是驸马还是飞凤军,杀几个小官员,都不会承担太严重的后果。更何况以晋州的消息闭塞程度,把人命推到安定邦头上,也不是不可以,所以杀人这种话绝非威胁,更像是某种宣告。
恩威并施之下,能够坚持的人寥寥无几,有关安家的黑材料已经越积越多。通过公孙鸿的手下,这些材料正在被送往京师。下一步柳长安甚至想到,把何知章这些人也送过去,以人证加物证,钉死安定邦。当然,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,必须安乐公主那边有回馈,才能安排细节。在众多人的口供里,只缺少戴九如部分。其实从其他人的口供已经可以确定,之前谋杀李亭轩的事,戴九如绝对有份参与。可是从四大家这边了解到的情报,戴九如从安家手里得到的好处并不多,很难想象他居然会为安家人如此忠诚,乃至要牺牲性命的前提下,也要严守秘密。
本以为他是怕自己做的事曝光,可是随后的接触中,发现并非如此。毕竟相关旁证都有了,他说不说区别也不大。这个时代的审讯,本就不追求证据链无懈可击,更何况牵扯到安定邦与驸马这些人,口供就更是点缀,而非决定因素。
柳长安非要他的口供也不是矫情,而是先要搞清楚,晋州方面的人文思想到底怎样。像这种自己看不透的人,到底在想些什么,安家几代经略的晋州之下,人心究竟会变异成何等样子。带戴九如来看如今平遥的局面,既是一种努力,其实也是一种测验。毕竟柳长安这么搞,都是基于后世对人心的把握来操作,至于是否完全好用,他自己也说不好。任何一种制度,都不可能只收获鲜花和掌声,必然要面临一部分人的抵制和抱怨。一味靠暴力压制只是蠢人的办法,搞清楚抱怨的来由,再设法解决,才是个真正负责的态度。
戴九如道:“我知道,自己的坚持没有什么意义。柳师爷当下拿到的东西,就足以做成自己想做的事。我也知道,自己算不上好人。可是如果问我是否后悔,我只能说……不后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