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78)(2 / 2)

他无时不刻不在担忧事情暴露,可是傅辞洲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担惊受怕。

从最初的朋友,再到家人。

傅蓓蓓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傅延霆,祝余就牢牢记下,明白这是底线。

可是傅辞洲不是。

他们珍视的东西不同,做出的取舍也就不同。

祝余用傅辞洲最宝贝的东西冒险,傅辞洲摧毁了祝余的底线。

两人打着爱的旗号互相伤害,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。

祝余想要安稳顺遂的未来,傅辞洲想要阳光下牵手的机会。

在不成熟的十七岁里,谁都给不了对方他们想要的。

可是他们又拼了命去要自己想要的。

少年总爱迎着风浪,企图用危险来证明伟大。

可是他们又那么不堪一击,脆弱到触及礁石就能在一瞬间粉身碎骨,最终成为亡不旋踵的雪白浪花。

放学时,祝钦给他打来电话,说家里都收拾好了,让他把学校的书本带回来一并运走。

高三生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半放学都呆在学校,桌上桌下几乎都堆满了课本联练习册。

平日里也不背书包,像祝余就随身带着个破单词本,中午吃饭两手空空,晚上回家就多装支水笔。

祝钦让他收拾,说白了就跟搬家似的,单一趟都运不完。

他放学没急着走,等王应他们出去吃饭了,自己才把书一本一本全装进书包里。

他挑了些有重要笔记的课本与练习册,然后把其他不是很重要的扔进了垃圾桶。

就搬一次吧,再回来跑一次的话,王应他们肯定得问怎么了。

祝余答不上来,他怕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掉眼泪。

蓝色的小鲨鱼挤在桌洞里,委委屈屈的,就连脑袋都压得变了形。

祝余把它拿出来,手指捏捏它的脸。

傅辞洲的桌上还放着书本,一根水笔夹在里面,连笔帽都没盖上。

就像是才走不久,和王应一起去吃饭了一样。

祝余把小鲨鱼放在傅辞洲的板凳上,背着书包起身离开。

教师前排有几个不去吃晚饭的人还在埋头苦读,黑板上的倒计时刚到九大头的两位数。

前几天的百日誓师大会,祝余接口身体不舒服,也没去现场。

他只是不想,当自己以后回忆起这种独一无二的记忆时,发现里面没有傅辞洲。

真的要走了。

这个呆了快三年的教室。

他趴在角落经历过了两个夏天,最后却有始无终,结束在暖春三月。

不想结束。

祝余停在门边。

他扶着教室后门的门框,偏过脸去看窗外的那棵梧桐。

大树刚冒出嫩绿,不出几月又将翠绿满目。

不过几个月而已。

几个月而已。

祝余手指蜷曲,喉结微动。

他转身走进教室,把傅辞洲板凳上的小鲨鱼拿了回来。

春去冬来,夏过秋收。

他和傅辞洲,也可以是短短几月,或者短短几年。

穷尽一生也是好的,只要不放弃,都是好的。

他想和傅辞洲在一起,无论多久,都可以。

回到家七点出头,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

祝余整理了一路自己相对傅辞洲的话,准备写成信到时候让王应他们带过去。

傅延霆总不会因为他而断了傅辞洲在南淮的整个朋友圈吧?

就算真的不让他们联系,那高考的时候总要出来吧。

只要自己找找机会,总能递到傅辞洲的手上。

就想傅辞洲说的,只要自己坚持,傅辞洲也坚持,就算现在不能在一起,那以后也可以。

只要不放弃,只要不放弃

祝余想通了,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点。

桌子上摊着一张信纸,他收拾着自己的屋子,想到什么了就过去写上两笔。

搬家公司的车在路口迷了路,祝钦接到电话过去找人,让祝余看家别乱跑。

祝余拧着身子,应了一声。

小鲤鱼最近蔫蔫的,水面上浮着的鱼食也不去吃了。

祝余用笔敲敲鱼缸,它才勉强摆了一下尾巴。

请问,这是祝余家吗?

屋外突然有人喊他,听声音像是钟妍的。

傅辞洲!

祝余把信纸一折压上水笔,赶紧跑了出去。

阿,阿姨祝余微喘着气,看向钟妍身后,就她一人。

傅辞洲没来。

但是来的人不是傅延霆,而是钟妍。

是不是傅辞洲走不开,所以让自己的妈妈过来对他说点什么?

祝余啊,钟妍看到祝余,神色果然缓和了一些,阿姨有话对你说

祝余脸侧身:阿姨您进来坐。

我就不进去了钟妍摆了摆手,我来得匆忙,长话短说

祝余心里咯噔了一下,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她的身边:您,您说

你和傅辞洲的事情,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了。这件事我们的态度是坚决反对的。

钟妍说得似乎有些艰难,讲话也带着些许哽咽。

祝余垂下眸子,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该是什么。

傅辞洲是宠着长大的,从小到大没经历什么挫折,心性还是个孩子。他对新鲜事情的好奇心很大,总想着尝试尝试,但是基本都是半途而废,像是乐器啊、运动啊,都是学了个皮毛就扔着不管,也就钢琴是我从□□着他学,天天在他耳边念叨,他耳根子软,多说道说道也就听我的话了所,所以他的钢琴学的还好一点。

钟妍说话委婉,这一大段弦外之音,祝余都听明白了。

在他们看来,自己和那些乐器、那些运动一样,都不过是傅辞洲的一时兴起。

玩过了、尝试过了,等到新鲜感很快退却,也就不想想去碰了。

退一步来说,就算傅辞洲愿意坚持,但作为父母,钟妍和傅延霆可以随时督促叮嘱,时间长了,傅辞洲也就妥协了。

他们总有办法让傅辞洲和祝余分开,因为他们是傅辞洲的父母,傅辞洲离不开他们。

傅辞洲是我看着长大的,他爸爸虽然不怎么着家,但是回来一次总要看看儿子。钟妍眼眶有些发红,哽咽着擦了擦眼泪,我们作为父母,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一个良好的家庭,良好的成长条件,我和他爸爸,都不希望看到他以后走这么一条艰难的路。

祝余眼前站着的,是世界上最爱傅辞洲的女人。

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,每一句话都不无道理。

最爱孩子的不就是父母吗?和他们比起来,自己又算什么呢?

祝余突然发现,傅辞洲还有这么一对疼他爱他的父母。

这和自己不一样,傅辞洲的背后是一个完整的家庭。

不合法的啊,钟妍泣不成声,你们还小,以后要经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。等我们老一辈的走了,你们在一起,万一一方出点事情,另一方都签不了病危通知书的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