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59)(1 / 2)

邢策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一点,但是还是忍不住,就算是要照顾他,你自己的身体就,不是身体了?我我跟小周轮着给你俩送饭, 回/回都剩下一半,是谁没,没吃你觉得很难猜?

我吃了。姜颂无力地争辩了一句,我不吃他也不会吃的。

他没说谎。

他不吃第一口的话,顾长浥是不会动筷子的。

是,你是吃,吃了。邢策气得在病房里转圈,吃他/妈一,一口都算吃了。

你不赶飞机吗?姜颂抽了一张纸巾擦手,早去早回。

你邢策指了指他,你不出个所以然来,甩手走了。

白天要盯着顾长浥,晚上要同步应对吴家的进展和关于顾氏能源的舆论,姜颂将近半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。

饭他是真懒得吃,基本全靠烧烟和喝营养液撑着,两颊肉眼可见地陷了下去。

密码的事情有了进展,姜颂的半颗心算是放下来一些,另半颗心却提得更紧了。

按医生说的,顾长浥的情况算是有好转,但也仅限于攻击性的降低,还是需要镇定剂维持。

姜颂看了看沉睡的顾长浥,目光稍微一偏,落在了床头的柜子上。

他记得自己刚来那天,看见顾长浥把挺厚一摞纸锁了进去。

这段时间包括姜颂在内,顾长浥并不和任何人说话。

他每天一醒过来就会自己把柜门打开,对着里面的东西看很久。

将近一米九的个子,他蹲在矮柜前面,像个孩子一样。

姜颂试着躲在后面偷看过。

但那个柜子真的被他挡得严丝合缝,姜颂甚至怀疑连光都透不过去。

而且顾长浥警惕性很高,只要姜颂一靠近身后,他立刻就把柜子门关上锁好。

确认了顾长浥还睡得很沉,姜颂走到柜子前面,弯下腰。

柜门依旧锁着。

精神卫生科的病房里不允许保留钥匙等尖锐物品,柜门上挂着的是一把传统的四位密码转轮锁。

每一个转轮都停留在1的位置上。

姜颂闭上眼,稍微回想了一下顾长浥关上门之后的动作。

他记得他每次都很快就把锁调好了。

姜颂拨动最后一个转轮,锁芯发出细微的咔哒声。

他偏头看了一眼床上。

顾长浥的呼吸深沉绵长,应该是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过。

姜颂把第四个转轮转到7。

1117。

他按动侧面的金属按钮,锁扣应声脱开。

姜颂垂眸看着锁面上的数字,良久才把柜门拉开。

里面几乎是空的。

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值得顾长浥在这里一蹲就是半天。

只有柜底放着一摞纸。

姜颂看清楚了。

那是一摞米黄色的宣纸。

并没有按照纸张的尺寸来排序,那些纸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。

顶上的一张看起来最旧。

姜颂忽然就有些不敢看。

哪怕那上面只是一只亮出肚皮的小猫咪。

猫咪是用毛笔画的。

虽然笔法一看就很娴熟了,但用姜颂现在的眼光来看,是非常青涩稚嫩的。

落款是二十年前,那时候顾长浥才两岁多。

姜颂往后翻了几张,全都是他用来哄小顾长浥的简笔。

他都不记得自己给他画过这么多画。

半尺见方的,巴掌大的。

有的画着小猫小金鱼,有的画着鼓着奶膘生气的小崽子。

姜颂并不是一个对孩子有耐心的人。

他看着这些画,却还能想起来当年自己一边笑一边画的场景。

哎对,嘴巴再咧大一点儿,这样我能照着画你的小舌头儿了哈哈哈哈

哇!

等顾长浥长成少年,画上的线条也明显流畅自如了。

但画的内容还是那些玩意儿,小猫小狗小兔子,还有扎着一身果子的小刺猬。

姜颂一张一张地慢慢往后翻。

那么多张,他腿都快蹲麻了才翻到最后一张。

那张画明显没画完,只有一个小猫的雏形,但是憨态已经依稀可见。

虽然一看就被努力展平过,宣纸上还是有淡淡的被揉皱过的痕迹。

这是顾长浥回国之后,姜颂醉酒时给他画的。

林林总总二十来年,顾长浥把他的每一幅画都留着。

连两三笔勾的小鸭子小王八全都留着。

姜颂直接坐在地上,把头埋在了臂弯里。

原来这就是顾长浥每天一睁眼就要确认还在的东西。

原来这就是顾长浥谁都舍不得让看一眼碰一下的宝贝。

姜颂在地上坐了一会儿,把那些画完好无损地按着原来的位置摆回去。

他尽量还原了锁的样子,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出了病房。

病房和走廊都是无烟的,他最近又馋烟馋得厉害,一天差不多要抽掉半包才能压住心里那些思绪。

之前他发现从安全梯过去有个出口可以上天台,而且那里很清静,他就趁顾长浥睡觉常常上去抽烟。

姜颂靠着天台上的矮墙,越过生锈的铁栏杆,能望见附近的居民区。

天有些阴。

初春的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。

稀松的寒意似乎扑走了低烧带来的眩晕感。

姜颂用左手挡着风,点起一支黄金叶。

他把烟深深地吸进去,直到把整个肺部都充满,才缓慢地吐出来。

哪怕黄金叶还算柔和,他还是呛得忍不住轻咳了两声。

从前他听人说吸烟过肺伤身体,也觉得这样很傻。

但是现在就连烟气从他肺里游走过去,也洗脱不掉脑海里那些顾长浥。

姜颂知道自己残忍。

所以现在哪怕惩治吴家的时机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,他也无法觉得轻松。